巾帼大学习|巾帼红军忆长征(一)
她们是中华民族的女英雄
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
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女儿
中国革命不可缺少的生力军
长征路上,活跃着红军女战士的身影。她们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,与生命极限进行顽强抗争,为长征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独特贡献。她们的长征,汇成了意气风发的时代亮色,是用信仰、意志和情怀铸就的不朽丰碑,值得我们永远铭记!
心有所信,方能行远。为了迎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,开展好“红色记忆芳华永恒”主题宣传教育活动,即日起,“新乡女性”推出“巾帼红军忆长征”专栏,陪伴大家走进、认识、了解这些巾帼英雄,感受她们革命斗争的风雨历程,汲取她们永不磨灭的精神力量。
本期
让我们走进邓颖超
倾听她的革命故事
漫谈长征
记得那是1934年的10月,为了冲破反动的蒋介石国民党匪军对红军的第五次“围剿”,奔赴抗日前线,我们从江西的瑞金出发,那时候一方面军共约十万多人,其中女干部只有30人,经过江西、湖南、广西、贵州、四川、西康、云南、甘肃、陕西等九省,到1935年9月底抵达陕北吴起镇,历时整整一年。在这一年的长征中,我们所处的环境是非常紧张艰难的,经历着严重困难的考验。当时的情况是:前有敌军拦阻,后有敌兵追赶,头上常有飞机轰炸,脚下走的坎坷道路,还要通过天险要道、悬岩峭壁、崇山峻岭、雪山草地,日夜行军,忍饥忍渴,人疲马乏,而部队还要和敌人作战。总之,我们遭遇着的是多方面的困难,但是,困难并没有把我们吓住难倒,相反,我们是在克服多方面的困难中向前进军的。
一、与敌周旋、边走边打
在长征中,我们要同敌人蒋介石的数十万大军,和九省地方军阀的军队多次作战,边走边打,既要冲破前边拦路的敌人,还要击退后面的追兵。我们30个女同志,多数在中间梯队分别担任着工作,我当时因患着严重的肺病,被编入病号的连队,因此,既不是作战部队,也不是留作后卫,但我们的中间梯队,也一样地常受着追敌的威胁。有一次我们从湖南进入广西边界,我们正开始向老山界(山名)爬山的行进中,追赶的敌人已和我们后卫部队接触作战,我们在不断的枪炮声的威胁之下,翻越了这座有名的高山。又有一次,当我们知道敌人要占领我们前进路上的一个市镇,大家拼命地赶路,我们刚刚通过那个市镇,敌人已从侧翼前进袭击,枪声不断地打来,由稀到密,由远渐近,我们紧急地加速跑步冲过该市镇。当我们的队尾刚刚出了市镇口,敌人已冲入市镇,同时敌机配合轰炸。我们一边防空,一边前进。又有一次,我们正在贵州省境行军,在一天的下午我们正经过了紫云县城不远的山脚下,大队人马正在准备爬山时,忽然飞来敌机数架疯狂投弹扫射,有一些同志被炸死炸伤,在敌机去后,我们一面葬死救伤;一面忍着悲愤:为着要实现我们奋斗的目标,给牺牲的同志们报仇,把悲痛变成力量,踏着同志们的血迹,激增着对敌人的仇恨,又复整队继续前行。
二、克服了日益增加着的粮食困难
长征中除了作战以外最大的困难是粮食问题。当我们进入贵州苗、瑶少数民族区域时,一方面因当地很贫瘠;另方面蒋介石实行大汉族主义,歧视与压迫少数民族,苗、瑶民族对汉人,特别是对汉人的军队非常仇视;再加他们不了解共产党对少数民族的政策,国民党反动派又造谣恐吓他们,因此他们在我们尚未到达以前,就空舍跑光,躲到山上,把粮食也运走,就连做饭的锅,春米的石臼都搬到山上去了。我们整日行军,在夜晚到达宿营地时,找不着粮食,到处寻找仅能找到一些山芋和谷子,大家拖着疲劳的身子,鼓着劲,用新的办法临时找两块木板或两块砖头对起来压谷子的壳,然后用洗脸盆、小罐子分别煮饭充饥,压谷子的声音很热闹,吃着煮好的饭,更感到特别香甜。
我们走到川康边界的保护区域,该地亦是地瘠民贫,很难找到粮食,吃到土豆(山药蛋)、包谷(玉蜀黍)就算很好了,同志们常要饿着肚子走路。进入四川西北后在懋功、松潘一带上下大鼓地区,当地少数民族同样用苗、瑶人的办法对待我们,这时,正值青黄不接的时节,粮食的困难就更加严重,有些时,简直找不到一颗粮食,没有办法,就到田野里采野菜或豌豆苗充饥,当时只要能吃到一碗豌豆苗那也就是美餐了,因为有时连豌豆苗都吃不到啊!只有忍着饥饿或吃一些未硝过的牛皮和死马肉,打一些野猪、野牛当粮食。在松潘、毛儿盖住了一些时,什么都吃完了,只有田里尚未成熟的青稞麦,但当地人都跑光了,我们要出钱买也找不到人,那时为了要活命,为了能继续奋斗,实在不得已,才决定割当地群众的麦子,可是又要遵守红军的纪律---不得到老百姓的同意,是不能随便借东西的。于是,想出了一个办法,那就是在割了他们的青稞麦子以后,在田里插上个木牌子,上边写着取麦的数目,并请他们拿着这牌子向我们后面的部队要钱,或作为将来向我们取钱的证据。等我们把青稞麦割回来之后,却找不到打麦的工具,青麦不熟,只好用火焙干后用手搓。在搓麦的时候大家还竞赛,看谁得多,搓得快;规定每人搓一斤,但有超过任务搓两斤的。把麦粒搓下来又无法成面粉,只好把整个麦粒煮熟吃,吃到肚里很难消化,吃整个麦粒,拉整个麦粒,许多同志因而患肠胃病、泻肚子。
就在这个期间,我们还克服了没有油、盐吃和没有水喝的困难。在四川的西北部,很少能吃到油和盐,这就大大地影响了人们身体的健康,腿软乏力,行军困难,掉队的,死亡的日有增加。进入甘肃省境,地处高原,非常缺水。此时,正值夏天,气候干旱,终日行军,又渴又累也喝不到水,同志们渴极了,就只有饮些水沟里的苦水以止渴。当地居民也很少,大都住在坡上。我们每日要走八九十里路,甚至百多里路,身体是已经很疲乏了、但到达宿营地后,还得跑出三五里到山沟里去弄点水回来做饭。因为水的缺乏,我们常常忍受着极度的口渴行军。就是宿营后的第二天早晨,也无水洗脸、漱口,有时接连两三天都如此。但是,为了我们崇高的理想,我们忍受着一切,并不以为苦,而是在战胜了这一切困难中把我们的意志锻炼得更坚强了。
三、爬雪山,过草地,渡过天险,冲破难关
红军在长征中,渡过了乌江、金沙江、大渡河的天险,爬过雪山,走过草地,风餐露宿,日晒雨淋,经过了酷热和严寒,从东南走到西北,经历着不同的多变的气候,云贵有瘴气,雪山空气稀薄,气压低,使人呼吸困难。红军到贵州要渡过乌江,江面有300米宽,水深流急,前锋红四团几次智勇偷渡试渡,终于渡过江去,消灭对岸之敌,赶架起浮桥,让大队渡过了乌江。巧取金沙江,也经过极大的困难,一方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同志作先锋,带着队伍一天一夜赶了240里,赶到渡口,夺取了最后一只船渡过江去,把对岸守军完全消灭,占领了渡口的南北两岸。在我们已完成渡江任务,守着北岸的渡口,控制着渡船,等敌人追到时,只好隔江相望,什么也没有得到,只拣到红军丢下的几只破草鞋。1935年6月,我们走到了一个最高的雪山—夹金山。夹金山在四川西懋功县境,山上终年积雪,雪积最深处有数尺深,山顶空气稀薄,从来很少有人从此走过,来到山上,寒气便一阵阵向人袭来,越向上走气压愈低,呼吸艰难,而灰暗的天空里,弥漫着寒雾,气候也就愈冷,谁能想到这是六七月的天气?!但是奇寒并没有征服红军烈火般的心。雪山,必须在每天下午4时前走过,上下60里,不能中途停留,否则大风雪来了,就会死在山上。有些体弱或患病的同志行走慢,不能及时赶过雪山顶,曾被风雪埋没;或在山上小息,往往一坐下就不能起来了牺牲在雪山上。在快到松潘、毛儿盖以前,走过一个名叫马河坝梁子的地方,好像过了一年的四季,在山脚下正是6月炎夏,行至半山,又看到奇花异草,非常美丽,俨如春天,再向上行,忽感天气肃杀,树枯叶落,已呈秋天景象,而再前进,愈高愈严寒,遍山皆雪,已届严冬了。
同年的8月下旬,开始了草地行军。草地是一望无垠,平坦碧绿,远处看去宛如天然的绿地毯,却显得非常荒凉,杳无人烟。走近时,草底皆浅滩软泥,无路可行,只有踏着凸起的水草包行进。草包踏上去如海绵,走起来要踩准草包,一踩错了就会陷下去,有时陷入水泥深处,愈陷愈深,如有一人陷下去别人去拉就会一同被陷,所以有时一连串陷下好几个人,有的陷入过深,以至死去。草地的气候变化无常,眼前是晴朗的天气,不一会天空就布满了乌云,接着就倾盆大雨。草地走了七天七夜,因为没有房子,完全露宿,不能煮饭,只有用随身带的干粮充饥。我过草地的第二天发高烧害了严重的病,七天七夜没有吃一粒米,到最后一天连路也无法走了,骑着马走五分钟,然后下马来睡在路旁休息下再走。最后一天,到了班佑看到了人家养牲口的房子,虽然满屋是牛马粪,可是我们感到了无限的兴奋,希望就在前面展开了。
四、钢铁的意志,为人民服务的决心,战胜了一切
光荣的长征离现在已经多年了,但是人们可以清楚地记忆着当年的情景:不管如何凶恶的敌人,不管如何难渡的天险,不管如何艰苦的生活,这一支团结坚定的队伍,就凭着他们钢铁般的意志和为人民服务的决心,履险如夷,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终于战胜了一切难以设想的困难。长征中女同志同男同志一样地坚定勇敢,一方面军长征出发时的30个女干部,在长征结束时没有一个掉队,没有一个死亡,还是30个,在北京的有蔡畅、康克清、李伯钊诸同志。很难想象的是患着严重肺病的我,竟能坚持到达了陕北,在一年长征的锻炼中,我的肺病竟不药而愈了。
现在,秉承着中国工农红军光荣传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,已经壮大成为500万健儿,用现代武器装备起来的不可抗拒的铁的队伍。它将英勇地捍卫着咱们人民的新中国,像当年的工农红军一样,将同全国人民在一起摧毁一切建设中的困难,创造我们更美满的未来。现在把毛主席写的长征诗作为我漫谈长征的结束,它在今天同样是鼓舞我们克服一切困难的力量。
红军不怕远征难,万水千山只等闲。
五岭逶迤腾细浪,乌蒙磅礴走泥丸。
金沙水拍云崖暖,大渡桥横铁索寒。
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后尽开颜。
此文是邓颖超同志1950年3月7日在北京曲艺界讲习班上的演讲,章军笔记,原载《新中国妇女》总13期。
选自《贵州社会科学》编辑部、贵州省博物馆编:《红军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》,1983年,第95-101页。